公共外交学院教授  张丹华

来源：上大校报 - 第702期(2012-02-23) - 第一版

　   21 世纪人才竞争日趋激烈，世界各国希冀通过教育的力量培养面对全球化趋势所需要的人才。教育成为体现国家竞争力的关键，而"关键能力"、"核心素养"则成为国际竞争力的表征。多年来，"通识教育是大学理念的核心部分"的体认已经成为多数人的共识。大学通识教育可以提供较为广博且均衡的学习内容，并引导和启发学生对于其它学科的入门及兴趣，克服狭隘的专业训练与单向思维，培养学生宏观的知识基础与独立思辩的能力。
　　一、"人的全面发展"———通识教育的价值诉求

    通识教育思想发端于古希腊时期的自由教育。最先由美国9所常春藤盟校提出，随后在发达国家普遍推行。通识教育始称"博雅教育"，以修习七艺及博雅艺术为主要学科。其后，哈佛大学在此基础上新增语文、人文、社会、自然等学科。当时欧美学者有感于现代大学的学术分科太过专门、知识被严重割裂，进而提出通识教育的概念。其目的是培养学生独立思考、且对不同的学科有所认识，能将不同的知识融会贯通，最终目的是培养出完全、完整的人。
　　应将学生培养成什么样的人？钱伟长先生指出，"我们培养的学生首先应该是一个全面的人，是一个爱国者，一个辩证唯物主义者，一个有文化艺术修养、道德品质高尚、心灵美好的人；其次，才是一个拥有学科专门知识的人，一个未来的工程师、专门家。""不能想象高等教育只是培养专家的一种手段，而不是在它的内容和精神方面体现文化教养的、道德的价值观念；而且，也不能想象有哪种社会进步和发展不是把人的个性的全面发展作为它的首要目标的。"
　　早在20世纪50年代，钱老就提出："高等学校的教学工作的质量，并不仅仅是用教给学生的知识数量的综合来衡量的，更重要的是培养学生如何在已获得的知识基础上获得更多的知识，组织这些知识为某一个特定的生产服务。"关于大学的专业设置，他历来主张大学的专业宜宽不宜细。他在1957年就提出"大学的专业不要分得过细"。在1987年4月他就建议"拆掉专业与专业之间的'墙'"。1998年6月16日，他又在《光明日报》上发表文章，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自然科学、技术科学、社会科学与人文科学传统的分割界即将会消除，它们将结合成一个完整的科学知识体系。不同学科之间不再是'隔行如隔山'，而是相互'取长补短'。"
　　2011年，上海大学开始实施基于拓宽基础培养和通识教育的大类招生，人文－社科、理工、经管三大类学生统一在一年级接受通识课和大类基础课教育。大类招生制度的实施，不仅是管理体制的变化，更重要的是教育思想和教育观念等深层次的转变。其目的是在实践层面贯彻钱伟长教育思想，实现上海大学的办学理念。
　　上海大学的通识课程根据学校大类招生要求，凝练人文-社科、经管和理工三大课程领域，形成以下十个课程模块：
　　文学与艺术：通过经典文学原著的导读和艺术作品的鉴赏，陶冶学生人文素养和艺术素养；历史与文化：了解人类文明的起源与发展，提升学生从历史角度思考人文现象和不同文明形态的能力，以求形成学生文化分析能力和全球化视野；哲学与思维：培育学生独立和批判性思维、推理能力，建立适当的价值观；语言与传播：学习人际沟通的良善互动，拓展人际脉络，提升团队组织能力；公民与社会：帮助学生认识自我与社会之间关系的图式，建立具备富有智慧和责任感的公民意识，培育引领社会进步的领导者素养；市场经济与战略管理：了解经济学、管理学与人生活方式的关系，使学生具有适应现代社会的基本教养和技能；全球化与社会发展：通过经济和社会现象的分析，了解经济与财经制度，使学生适应多元化之社会；自然进化与生命关怀：了解自然进化和生物的演化规律，探索生命的启蒙与人类存在的意义，形成对生命价值的关怀；科技进步与人类发展：理解人类科学发展的基本动力，形成科学探索的创新意识；科技创新与科学方法：探讨自然科学、生命科学、工程科学等人类重大科学发展及其影响，让学生学习组织知识、分析材料、认识世界的各种不同的方法、途径。
　　通识课程力图突破单纯的"专业视域"和单纯的"知识视域"，帮助学生形成基本人文修养、前瞻性的思维和历史的眼光，以期实现培养"全面发展的人"的教育目标。
　　二、钱伟长教育思想体现通识教育根本目的

通识教育是一种教育理念，即在高等教育阶段面向全体学生进行基础性的人文和科学知识传授、个性品质的训练、公民意识的陶冶，以及不直接服务于专业教育的人所共需的实际能力的培养。中国通识教育整合多样性的现代教育理念和模式，赋予通识教育以中国传统文化内涵，既体现中国特色，又面向世界，具有时代性和民族性，把现代科学技术与中国传统的文化典籍结合起来，把现代信息文明与中华优秀文化历史统一起来。通识教育的目的在于关注学生道德的、情感的和理智的和谐发展。通识教育课程体系，力图把学生培养成崇尚科学，追求真理和正义，尊重他人善于沟通并能"仰望星空"的人才。
　　钱伟长先生认为当前的教育要培养的是跨世纪的人才。这是怎样的一种人才呢？"不仅是知识多一点，也不仅是知识新一点，更重要的是这个跨世纪的人才能不能在新的环境中、在飞速发展的过程中创造性地为民族和国家负起责任、贡献力量。"我们即将面对的形势是非常严峻的，"下一个世纪是激烈斗争的世纪，很多斗争是牵涉到民族生存死亡的。……下一世纪是以民族为主体，跟资本主义想垄断全球进行斗争的时代"。所以我们要搞"科教兴国"，要"通过培养这样一代人，他们能掌握和发展我们的科学技术，从而推动生产力发展和社会进步"。同时，要能肩负起跨世纪责任，"对国家、社会、民族有责任感"，这样才能为国家走上繁荣富强的道路做贡献。为此，他尤其重视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认为特别是爱国主义教育，要从小开始抓国民素质教育。如果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仅仅为了自己的研究，就能罔顾对国家和社会应有的责任感，这种只是考虑自己利益的人，如何能担起跨世纪的重任，更何谈为祖国和人民做贡献呢？因此，他将能否培养具有爱国主义精神的人才看作是我国高等教育成败的重要标志。他认为，"个人、家庭是私，……但大公更重要，要考虑整个民族和国家。如果学生不能很好地理解这一条与做到这一条的话，我们的教育是失败的。"
　　三、"三制"为通识教育提供制度保障

    实施通识教育需有独立的课程体系，还要有课堂之外的教育渠道和管理模式。这样的理念与实践均旨在打破分门别类的学科壁垒，培育知识的共同基础，打开学生的思想视野，增强其独立思考能力和学术创新能力，为其日后在某一专业领域中做出创造性成果提供可能性。
　　钱伟长先生在半个多世纪的教育生涯中，发现不少年轻学生的"知识面相当狭窄，特别是理工类的学生，有'数典忘祖'的苗头"，不仅对自己的专业发展史不甚了解或者一无所知，学习上也不讲究方法，不是死读书，就是瞎闯。他对这种现象非常忧虑，因而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刚到上海工业大学任校长之时，钱伟长就提出"拆除四堵墙"的教改思想，并采取了以学分制、选课制和短学期制"三制"为核心的一系列卓有成效的改革措施。
　　钱伟长著名的"拆四堵墙"思想就是为了培养全面发展的人才而提出的。自出任上海工大校长后，他就多次强调要"拆四堵墙"，即：拆"学校与社会之间的墙"，适应社会的变化，密切"校""社"关系，为社会服务；拆"各学院与各专业之间的墙"，对本科生实行基础教育和通才教育，立足培养宽口径、厚基础的复合型人才；拆"教学与科研之间的墙"，实行"两个中心，一支队伍"，培养同时具有科研与教学能力以及创新能力的教师队伍；拆"教与学之间的墙"，提倡教学相长，培养有敢于探索、敢于战胜自我、具有创新精神、实践能力和自学能力的学生。
　　钱伟长不遗余力地推动教学改革，以"敢为天下先"的勇气迈出了我国高等教育史上"教改的第一步"———实行著名的"学分制、选课制和短学期制"，力图引进国际先进教学经验，以创新的教育理念和教改措施，构建培养创新人才的良好学术生态环境，实现"因材施教"的人才培养观。"用短学期制来克服学生负担过重的问题"是钱伟长教育实践中的最大闪光之处，其对创新人才培养的意义是非常深刻的。一方面"考的内容又比从前少，学生可以经常注意自己的学习"，能够减轻学习负担，有利于学生去积极主动地学习，并进行社会调查和到工厂实践；另一方面削减了课程内容，促使教师讲课更为精练，有利于提高教学质量，把着重点转移到培养学生的创新能力上来。
　　钱校长的教育思想在精神本质上追求中华传统文化所提倡的各种优秀品质，它表现在教育的理想目标不是培养匠人，而是培养国家和民族需要的有责任心的公民。大学不应传输单一的知识和技术，而要培养通用的长久的能力和方法。这是一种本质的教育，通观的教育，体现着现代高等教育中通识教育所追求的内在目标。